車禍

馬永紅其實不願意他來家裏這麽頻繁， 不用來的其實。

不然來來往往的鄰居都看到知道了， 到時候人家看著你都談婚論嫁的地步了，萬一到最後沒在一起，很那看了。

但是李錚錚來，是人家的心意。

為什麽來啊？

還不是因為喜歡你們家姑娘。

“錚錚啊， 你下次別帶東西來， 真的。”

老是那麽貴重， 她覺得承受不起，給他錢怎麽也不要，只能給他帶著特產，可是特產有幾個錢呢？

姥姥就舍不得他， 送著他到街上， “你這孩子， 穿的太少了， 這樣感冒的，家裏有沒有棉襖啊？”

“沒有，姥姥我穿這樣就可以的。”

“不行，還是多穿點好。”

回家溜溜達達的就做棉襖去了， 拿著張向東的棉襖在那裏比劃，家裏就她會做棉襖，慢慢的， 老二的， 張向東馬永紅的， 她一個人做的。

現在年紀大了， 眼睛看不清楚了，穿針引線很麻煩的，張老二家裏的來，“你是真勤快。”

慢慢姥姥就笑，沒說是給誰做的，張老二家裏的看著那麽大，就覺得是給張向東做的，“得虧你手巧，我這年紀大了，眼也看不清了，手也不利索了，昨天晚上一直咳嗽，半晚上沒睡著，心口裏面難受。”

話沒幾句，就開始了，這裏不舒服，那裏不舒服的，她一輩子就這樣，到這個年紀了就還是這樣子。

不是不會做，也不是不能做，也不是做得不好，就是不做而已，慢慢這麽大，就沒穿她一件衣服。

都是她姥姥給她做的，張老二家裏的親兒子都不給做的，不是那種很勤快的人。

她說她的，慢慢姥姥是不說二話的，就聽著，還勸勸她，戴著老花鏡，坐在那裏，一針一線的走著，她也不會用縫紉機，一層層的棉花鋪上，針線合起來。

從來就沒說是滾球的，或者是裏面的棉花跑針成團的，每一個地方都是均勻的，後腰那個地方還接上去一塊兒。

“他們經常坐著的，一彎腰就漏出來一截兒腰，太冷了，我給補上一塊護腰，這樣省的腰上涼。”

馬永紅趕集的時候買的衣服片子，就是很土的款式，都這樣的，深藍色沒帶圖案的，姥姥給做好了，包在袋子裏怕臟了。

走之前還囑咐馬永紅，“等著那個孩子來的時候，你帶給他，那邊也冷，冬天還沒暖氣，也沒有火爐子。”

她這時候時候想不起來空調的好處的，一輩子在北方，不是生火爐子就是暖氣，不知道開空調是什麽效果，覺得肯定不暖和。

結果等到了周末，人沒有來。

馬永紅就覺得不好，想給他打電話，就是擔心他有事兒。可是也覺得不好，正想著呢，電話響了。

是警察。

李錚錚出車禍了，他是要去慢慢那邊家裏，結果還沒等出城上高速，就被人追尾了。

一下子懟在護欄上面去了，人當場就暈過去了。

要給家屬打電話

警察拿著手機找了一圈，看的眼睛都花了，就只能找到上面的馬永紅，上面備註是媽。

“餵，出車禍了，挺嚴重的。”

“恩，在搶救，去醫院了。”

“來人啊，趕緊來人處理。”

馬永紅心就咯噔咯噔的，她更年期啊，沒事都要冒汗，現在忽的一下渾身都是汗了，跟放在蒸籠裏面蒸著一樣的。

拉著張向東，“走。”

張向東吊銷駕駛證了，兩個人就坐車。

坐車顛簸了一天，然後就一直聯系那個警察，警察也是見了鬼了。

你說巧不巧，我就找著通訊錄裏面這麽兩個家屬號碼，結果一個說是在國外的，結果就剩下這一個原以為離著近，楞是到現在才來。

“你看這車，聯系保險公司吧。”

“還有這人在醫院裏面。”

就沒有一個能頂用的人，嘆口氣。

馬永紅慌是慌，張向東那邊去處理車了，沒法看了那車，地上還是一灘血，保險公司那邊的一直拍照。

張向東也不知道李錚錚這車是什麽保險的，但是好歹是來一個能說話的人了，他開車也是老司機很多年了，事故處理多少能過得去。

馬永紅就在醫院裏面，人出來了，她就跟著，醫生說什麽就是什麽。

帶著錢來的，要繳費，二話不說就去拿錢。

不懂的就問人家護士追著問，人家看她真的不懂，就帶著走流程。

李錚錚這腿啊，不太好。

兩條腿的事兒，不是一條腿。

他看著馬永紅出去打水，自己側過臉去，眼淚就下來了。

人不到出事的時候，是不知道身邊有沒有人的。

他身體其實一直蠻好，算是不錯了，能不生大病就扛著。

他對自己要去慢慢家才出車禍的事兒，一個字都不提，就自己爛在心裏面了。

“阿姨，謝謝您。”

“謝什麽啊，你好點沒有啊，餓不餓。”

她對著李錚錚，雖然一直沒有說很支持，但對著李錚錚，現在是當自己孩子看的。

你說身邊一個人也沒有，她多少還能照顧一下。

就是這腿，她看了一眼，你說慢慢知道了，得著急成什麽樣子啊。

“阿姨，別跟慢慢說。”

“我不說。”

這腿，醫生說，很難好，一條腿好一點，後期治療沒問題，可是另外一條左腿，就有點難了，還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。

“阿姨，錢你拿著。”

李錚錚拿著錢，他不能白用人家的錢，這是辛苦攢下來的錢。

馬永紅怎麽也不肯要，家裏就這三萬的積蓄，她問人家警察了，在哪裏出的車禍，人家說是高速路口前邊，要上高速的。

那個時間點兒，就是李錚錚從這邊出發去她家的時間點兒。

可是如果他的腿不好了，那以後慢慢怎麽辦呢？

難道跟一個瘸子結婚？

“這錢阿姨不要，應該給你的。”

覺得這孩子，命怎麽這麽苦呢。

李錚錚手拿著卡，特別難過，看著馬永紅，他都明白，都懂。

“阿姨，明天你們回去吧，家裏還有老二不是，我這邊不用擔心，我請了護工，晚上就能過來了。”

白天是馬永紅，晚上就是張向東在這裏陪著，兩個人輪流的。

“沒事兒，到時候你叔叔回家去，我在這裏陪著你，給你做飯吃。”

怎麽好意思走呢，她得等著李錚錚好才行。

李錚錚現在就不能看到任何人，他心情很不好。

晚上去做手術，進去了以後，馬永紅就哭。

慢慢打電話來，她就擦擦眼淚，“吃了沒？”

“吃過了，剛下班。”

“恩，早點睡覺，別熬夜。”

“你吃了沒？”

“吃過了。”

“吃的什麽啊？”

“你爸炒的白菜豆腐。”

慢慢聽著語氣不太對勁，“感冒了啊？”

“恩，不太舒服，嗓子渴得很。”

“我去喝水了。”

慢慢就掛了，覺得怪怪的，平時馬永紅話很多了，大概是感冒了不舒服。

李錚錚出來了，臉色蒼白蒼白的，人可見的瘦，本來那麽大的個子，現在就是瘦的看出來骨頭了。

後面還要繼續手術的，不適合移動，他自己聯系醫生專家都這邊來，撒錢。

馬永紅聽著他打電話就出去，因為沒有辦法幫他。

她希望他好，比誰都希望。

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都聽說了，要來看。

李錚錚就在那裏，一直笑著，帶來的果籃什麽的太多了，各種禮物。

周二跟周大一起來的，兄弟倆商量好的，周大進門就一直看馬永紅，以為請的是護工之類的，看著有點眼熟。

等上車了才想起來，跟大軍那前女友有點像啊。

“這下子好了，不知道少賺多少錢。”

周二打方向盤掉頭，“現在生意不好做，他手裏面壓著那麽多的貨，我看到時候別砸在手裏面了。”

做珠寶的，就怕壓貨，一壓就是千八百萬起步的，一旦市場冷下來了，那你就砸在手裏面了。

前一段時間李錚錚帶著人去巴西做碧璽生意，之後碧璽熱的跟什麽一樣的，賺了不少錢。

他不斷的進貨，周二估摸著他手裏的貨最起碼要八位數的。

李錚錚現在肯定是顧不上了，生意重要還是身體重要呢？

要手術要康覆，肯定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。

老王看著慢慢一直揉眼睛，“你紅眼病啊？”

“滾一邊去，我這眼皮一直跳，跳的人不舒服。”

“還能因為啥，勞累過度，我今天眼睛也跳，一直對著電腦，眨眼睛都是負擔了。”

老王也摘下來眼睛揉著眼睛，然後兩個人很默契的拿出來眼藥水，開始滴眼藥水，沒辦法的事兒。

不然眼睛很難受了，又幹又澀，早上起來睜開眼睛都覺得很累，一睜開眼睛就流淚的那種地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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